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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年足够了!(下) | |||||
作者:网络 论文来源:网络 点击数:278 更新时间:2007/3/21 | |||||
无论如何,好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对每个人都一样。“发展意识形态”随着万隆计划一起矢折了。通过结构调整计划将外围国家重新买办阶级化的时刻已经到来了。世界银行将其资源的三分之一用于所谓的部门调整计划,它是对在西方七国集团和美国政府卵翼下的国际货币基金组织所坚持的战略的必要补充。然而,世界银行的历史和第三世界的“发展主义”计划的扩充历史紧密相联。我们知道,在欧洲重建中,华盛顿通过管理著名的马歇尔计划直接掌握了银行的角色。没有人知道在欧洲复兴发展银行( EBRD )创立之后是否会在东欧发生某种类似的事情。只是在后来的麦克纳马拉时期 (1968--1981) ,世界银行才扩展成现在的规模,同时世界体系也正进入危机。各种高质量的研究对世界银行的干预作了评估,有全面研究,有部门分析,有个案研究等。这些作品从来没有经世界银行发表过,它拒绝自我批评的原则,宁愿自吹自擂。偶尔也有一些让人吃惊的宣言,如“我们要做新的事情”、“消灭贫穷”(原文如此!)等,但从来没有对过去进行自我批判,也没有真正创新的行动。幸亏有那些花费心血去调查银行所做所为的那些批评家,我们才知道世界银行从来都和华盛顿的战略决策保持一致,甚至对流行于白宫的风尚都随时时刻紧跟。 关贸总协定,亦即贸易的管理者,提供了规则体系的第三个维度。关贸总协定所遵循的原则是开放和自由贸易:促进多边(而不是双边)交换,禁止有利于国内生产者的歧视,也禁止出口者的侵犯性行为(倾销),减少关税,禁止其他形式的数量限制(公开形式如配额,不合理的卫生或管理规则掩盖下的不公平作法)。 关贸总协定的支持者把他们的主张建立在一个简单然而是错误的观念上,即自由贸易有利于贸易扩张,而反过来又有利于增长。历史并没有证实这些看法的正确性。贸易的扩张,尤其在二战后,与其说是这一时期强劲增长的原因,不如说是其结果(本质上这是由前面所提到的三部份组成的体系的子系统所导致的)。在二战后的开始几年里,尽管有高关税和其他形式的贸易保护,国际贸易增长很快。随之而来的体系危机则导致了世界贸易的衰退:贸易增长率从七十年代的 7% 跌落到八十年代的 4% ,尽管关税在降低,贸易自由化措施在推行。总的来说,历史事实根本没有显示出自由贸易和商业扩张的正相关关系(即后者是前者的后果,而非相反),同样,增长的阶段和各国实行贸易保护主义或自由贸易也没有相关关系。尽管如此,下面结论也是正确的:经济增长易于引发自由贸易政策,而贸易保护主义常常是对危机的反应。 自由贸易的提倡者乞灵于新自由主义经济学的著名定理来支持他们的主张,按照新自由主义的定理,由高关税所导致的消费者的损失,大于受关税保护的生产者受益值和政府所收的关税值的总和。进口配额则被认为更为糟糕,因为它们使国家失去了进口关税。这种“演示”,当然意味着一个不真实的完全竞争的世界,还有,它建立在静态分析的基础上。历史表明,由生产效率增长带来的收益远远高于那些通过即使是最佳的“竞争优势”所获得的收益。历史还表明,相对价格并不决定于“市场”,而是在供求关系之外,决定于生产在其中进行的社会条件。因而,全球范围的两极分化通过双重要素贸易条件的恶化,既表现为、也必然导致外围国家的处境悲惨,因为劳动报酬分配远比生产效率分布更为不平等。我甚至可以说,这种内在于两极化的全球资本主义扩张的现象,不仅是以往贸易的特征(中心的制造业产品和外围的初级产品的交换),而且也将是未来贸易的特征,在未来的贸易中,工业化的外围国家出口制造业产品,而中心国家行使他们的“五种垄断力量”。 第三世界政府倾向于支持自由贸易的基本原则。其理由是很容易理解的:对那些已经进入工业时代的国家,进入北方市场不仅是可能的(它们有竞争力),而且是至关重要的(支付它们的技术进口等);至于那些仍在出口初级产品的第四世界国家来说,他们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但也许会有所得到。这种外围国家买办资产阶级所具有的典型的短见,总是压倒长期考虑的远见,而这种远见,只存在于民族解放运动的激进派别(即以社会主义著称的派别)中。 虽然第三世界政府支持自由主义原则,他们这样做是因为他们知道:尽管关贸总协定的词藻非常华丽,实际操作远远不是遵守这些原则。事实上,世界规模上的真正的自由贸易的规则是在 1975 年由七十七国集团和不结盟运动以“国际经济新秩序”的名义加以具体化的。这项计划包括: (1) 向南方工业品的出口开放北方市场(北方以从关贸总协定的规则中去除纺织品作为答复)。 (2) 改善热带农产品和矿产品的贸易条件。(这将是保护环境的好方法,但关贸总协定对此保持沉默。) (3) 提供获取国际融资的更好途径(关贸总协定对此的答复是,使银行规则更加自由化,从而使资本从南方流向北方更加容易)。 (4) 建立技术交换的更加正常化的条件。(关贸总协定的答复是以“知识”产权的名义加强技术垄断)。众所周知,“国际经济新秩序”计划基本上被北方国家所一致拒绝了。 同时,我们有了关贸总协定。最初的谈判--肯尼迪回合,然后是结束于 1979 年的东京回合,几乎完全围绕于逐步削减关税的主题。在最初期( 1945-1947 ),关税被公认为几乎高不可逾:欧洲平均关税为 40% (分布相当平均),美国的平均关税也大体相当(只是高低不同,因为要确保受威胁部门有几乎绝对的保护)。我前面说过,这些“惩罚性”关税并没有严重约束贸易的增长。从 1953 年到 1963 年,贸易的年平均增长为 6.1% ,而国内生产总值的年均增长只有 4.3% 。 在乌拉圭回合中(刚刚于 1993 年 12 月结束),西方列强追求一些共同的目标,同时也试图协调它们之间的某些分歧。说清楚这一点很重要:在这件事情上,所有西方列强的共同点是对第三世界的鲜明的敌意。乌拉圭回合的真正目标是阻挡已工业化的第三世界的竞争,甚至不惜以牺牲神圣的自由贸易原则为代价,来增强统治中心的“五种垄断势力”。在这一领域,正如在任何领域和任何时候一样,流行的是双重标准。我将提出下述观察作为证据: (1) 由关贸总协定所监管的贸易仅占世界贸易总额的 7% 。最主要被排除的有纺织品(这个“暂时的”排除由多种纤维协定所规定,已经原封不动有二十五年!),农产品(包括和温带国家出产的油竞争的热带油),矿产品等。作为补偿,发展中国家被准许相互给予某些优惠条件--一个完全微不足道的让步。 (2) 第三世界国家用以要求跨国公司在东道国遵守竞争规则、维持国家发展的手段:要求在生产中的最低限度的国产化率以及最低限度的出口额等条款,正在受到攻击。跨国公司寻求的,不是(通过出口)竞争,而是增强它们在当地市场的垄断位置,关贸总协定恰在这时出现在那里,来帮助它们解决这个问题。在乌拉圭回合中插进的著名的“贸易相关投资准则”( TRIM )的逻辑就是绝妙的例证。 (3) 借助“贸易相关知识产权”( TRIP ),一场进攻战开始了,这场进攻战不是为了增强竞争,而恰恰相反,是为了增强技术垄断力量,当然,这是以牺牲发展中国家为代价,它们获得所需技术的可能性变得更加渺茫了。关贸总协定力图在此条目下列入的“贸易秘密”,难道不是把我们带回到 300 年前的重商主义的垄断贸易时代吗?甚至讨论这一题目的语言也不是中性的。我们不再说知识是人类的共同财富,而是当有人去获取知识时却说他是“盗窃”!这种政策有时近乎下流:例如,关贸总协定为保护医药部门垄断者的巨额利润,想要禁止第三世界生产便宜的药品,而这些药品关系到许多人的生死。 (4) 在主流媒介忙于声明反对腐败时,关贸总协定却要禁止第三世界国家雇用检察人员监督西方出口商索取的价格,通过非法转移资本,任意定价可以为腐败和逃税提供最理想的机会。 (5) 主张为西方银行的保险公司的活动打开市场的攻势,意在加速资本从南方转向北方。亚洲反对这样做。但它能抵抗多久呢? 关贸总协定所谓支持“公平竞争”的声明是根本站不住脚的。事实上,关贸总协定完全是跨国公司的顺从的奴仆。众所周知,它是所能想象中最不透明的机构,它在国际商会(最大的跨国公司的俱乐部)阴影下秘密地谋划。因此,毫不奇怪,关贸总协定公然无视“可持续发展”的有关问题,这些问题只是在其他场合才得到讨论。它同样无视环境,它以牺牲未来为代价,反对对矿产工业的任何控制。关贸总协定力主的反调控很显然是以彻底取消国家(尤其是第三世界国家)的管理空间来服务于跨国垄断者。和关贸总协定反对第三世界的共同战线相比较,主要西方列强在协定上的内部份歧,不加夸张地去看,则不如主流媒介所宣传的那么重要--这些主流媒介在其他问题上却保持沉默。事实上,许多这类寡头竞争者之间的冲突都由市场分割或“自愿出口限额”等“友好安排”解决了--这些都和自由主义贸易的信条完全矛盾。另一方面,其他的冲突给美国提供了公开表现其傲慢的机会: (1) 美国、欧共体、日本在农业补助金上的冲突(包括在“布莱尔厅”( Blair House )协定之中)是最为人所熟知的。实际上,目前欧共体国家通过和世界农产品市场价格脱钩的办法,实现了农产品自给有余,甚至已经能够出口,但欧共体却禁止第三世界国家采用这种办法。同样无庸置疑的是,日本和南朝鲜试图通过保护它们的稻米生产者来维持农产品的自给自足。然而,美国的农业补贴远在欧共体的共同农业政策之前就存在了。 (2) 围绕诸如航空一类的所谓“受补助”部门的矛盾,集中在给民用航空的公开补助上,而无视通过军事项目支持美国航空工业的巨大的隐性补助。 (3) 在技术领域,美国总是以“国家安全”名义保留保护自己的权利,但它总是要求别的国家对其技术间谍活动敞开大门。在这一领域的抵制行为被认为是“不可接受的”,并会导致美国以著名的超级 301 和 301 特别条款名义下进行报复的威胁。 然而,由于关贸总协定直接代表的是跨国公司而非国家,在这些领域的矛盾并不象表面看上去的那样反对国家。在多数情形下,每个国家内部的“意见”是有分歧的,国家内的特殊利益集团对关贸总协定有关问题持支持或反对的相互矛盾的主张。 三、全球化 资本主义体系的全球化当然不是什么新的东西,但不可否认,它在最近这一时期迈出了实质性的步伐。再有,这种国家间经济联系的深化发生在积累的危机期,这一时期战后繁荣已经转变成停滞。资本统治集团根据其利益已经对新的形势做出了回应。这一回应能够持续下去吗?危机会得到正确处理而不至于加剧混乱和崩溃的危险吗?它能更进一步为恢复增长作准备吗? 对上述问题的回答不能和对布雷顿森林体系政策的批评分开来。同样,代替这些政策的可供选择的建议也不能和全面的社会及政治视野分开来,“实际存在的资本主义”的形象就位于这个视野之中。 全球化的推进并不仅限于贸易。(发达资本主义国家的工农业产品的一个相当大的部份--大约三分之一左右--都在世界市场上交换)。它也影响到生产体系(以国家为中心的自主的生产体系逐渐被破坏,而被重组成全球整体生产体系的一部份)、技术(特殊的民族技术让位于普遍通用的技术)、金融市场和社会生活的其他许多方面。同时发生的一个现象,是开始工业化的那些第三世界国家也被整合。(这种转变应归功于二战后民族解放运动的胜利和东方集团国家对“万隆阵线”的支持,而决不是“资本扩张的逻辑”,前者改变了国际劳动分工的条件,侵蚀了外围-中心两极分化的“经典”形式,并开始用前面提到的“五种垄断力量”的形式来取代那些很快就要过时的形式。) 当然,不证自明,新的全球化侵蚀着民族国家经济管理的效率。然而,它并没有取消民族国家的存在。因此,这就产生了一个新的矛盾,在我看来,这一矛盾是资本主义自身无法克服的。其理由是,资本主义不只是一个单纯的经济体系。没有社会和政治维度,它的经济是无法想像的,而这意味着国家的存在。直到最近,资本主义的扩张建立在两个空间的恰好重合上:即决定再生产和积累的空间与政治和社会管理空间的重合:中央国家政府的空间造就了国际体系的结构。然而现在,我们进入了一个新的时代,它的特征是:资本主义经济管理的全球化空间与民族国家的政治和社会管理空间是分离的。 在这种境况下,资本统治集团的利益会要求给全球化的经济管理以优先权,而以牺牲民族国家的功能为代价。这反映在主流媒体的大举的反国家的演说中,它们呼唤消除国家对社会的干涉,大规模的私有化等。这些谬误的论点很容易反驳。社会公共服务的私有化代价高昂而且效率低下,例如美国的医疗保健比欧洲贵一倍,而质量却更差。然而,利润却是很高的(对美国的保险公司而言)。公众机构也许还受某种形式的民主控制,而私有化代之以不负责任的、不公开透明的私人官僚机构。在绝多数第三世界国家里,公众部门不仅执行地方或外国私人部门力所不及的开拓工作,而且在某些情形下,通过公众垄断代替私人垄断,为积累提供了财政支持,改善了收入分配,等等。当然,在民族资产阶级性质的万隆计划下的国有化的社会内容有其局限性。产生的收入首先导向新中产阶级的扩张而不是普通大众。管理也有时是低效的,既有客观原因(缺乏必要的资源以及时推进现代化),政治和社会原因(公众部门的赤字资助了寄生性质的私人部门的增长),也有政治管理上的原因(包括腐败)。但是,从社会意义上讲,私人资本主义肯定不会更好,甚至不一定更有效率。(研究表明,在亚洲和拉丁美洲的主要工业化国家,公众部门的利润率平均来说高于西方相应的私人部门的利润率)。因此事实上,对国家的攻击和同时宣传的赞扬民主、透明度和效率的花言巧语是自相矛盾的。不幸的是,大量的非政府组织采用了这种观点,加入了反国家的鼓噪,而没有认识到在这一领域资本进攻的结果总是普通大众阶级的大灾难。私有化在应付危机中扮演了一个有趣的角色,为危机所特有的过量资本提供了一个出路,这一事实很少被提及。在我看来,这是私有化的主要理由。但以什么为代价呢?投入私有化的资本对生产体系的发展没有作出任何贡献(因此也没有减少失业)。这种情形下的投资回报恶化了国家能力的不平等,因而削弱了一些国家随后为减轻全球化的负面效应进行干预的能力。 因此,将现有系统的管理精简为由世界市场管理的计划,完全是空想。正如科斯塔斯·沃哥普罗斯( Kostas Vergopoulos )所指出的,民族的聚合力在衰落,但这并没有被代之以世界范围内的聚合力,世界范围内的聚合力仍然无处可寻。这并不奇怪,因为这样的聚合力需要一个世界政府,或至少一个在全球水平上和民族国家在其水平上一样有效力的政治体系。国际经济机构没有填补这个空白。正如我们所见,它们只不过是资本用来管理市场的工具。联合国现在已经贬值了,它并没有向建立世界政治体系前进,相反,它正在这方面有所倒退。由于认识到这一失败,沃哥普罗斯表达了对“全球化”以成为现实怀疑态度,这有其一定道理。他观察到,尽管有市场的全球化,国家的宏观经济结构仍然是极为重要的决定因素。公司之间的“竞争”事实上是国家之间的竞争。他写道:“全球化的公司确实存在,但国家经济体系还没有全球化。”在此背景下,全球化增强了分化,弱化了聚合力。因此,它仍是脆弱的。全球化或许会被带到发生爆炸的地步,或许会演化为竞争性的区域化,正如我们在下文中将会看到的。 全球化在停滞的背景下推进。它是停滞的原因吗?我要提出一个辨证的、富有辨别力的答案:停滞并不是全球化的直接产物,但资本全球化侵蚀了构成战后增长基础的三部份系统(西方的福利国家,第三世界民族资产阶级的万隆计划,东方阵营的苏联制度)。更进一步,统治资本用以应付危机的政策使停滞永久化和恶化。 停滞(它已经作为世界体系的特征长达二十五年了!)自然会导致一笔找不到生产性投资出路的巨额剩余资本。在这种情况下,统治资本对形势的反应是完全合乎逻辑的:优先处理大量的游资。这需要最大程度的世界金融开放和高利率。同时,由于美国的财政赤字吸干了大量游资,使美国保持了它在世界体系中的资本输入国地位;这是它维持自己霸权的的唯一方法(强行使美元作为国际货币,维持极端庞大的军费开支)。另一方面,这一体系无疑有下列缺陷:(1)它没能稳定汇率,甚至在主要货币之间(美元、日元、马克以及次要程度上的英镑和法朗),因此扭曲了国际竞争的规则。(2)它导致了世界范围停滞的恶性循环,使失业成为西方社会的永久性特征。(3)它阻断了许多外围地区追求发展的可能性。就第一个“缺陷”而言,主要决策中心(尤其是西方七国集团)正在想办法纠正或调整。然而,由危机处理政策所带来的停滞和破坏--在后两点中得到体现,并不真正是统治资本关心的事情。失业对没工作的人是个问题,对资本家却不是。如果失业是维持资本的高利润率所必须,那么失业万岁!外围国家的发展也不是资本的战略。它们的战略是从外围国家的增长或停滞中左右逢源,准确说就是从中获利。由于在这种形势下,那里没有什么有吸引力的投资机会,统治资本就从管理第三世界的债务中寻找它的利润。寻找问题的“解决办法”没在它的议事日程上,因为这并不是资本的利益所在。 现在,我们可以回过头来评价危机前所执行的战略。从 1945 年开始,那时还仅仅在萌芽状态的福利国家得到了有系统的扶持,不仅由布雷顿森林机构(它们在这方面的作用还非常有限),而且由国家,即西方政治体系。这是因为凯恩斯主义的光芒终于照亮了西方政治体系的黑暗吗?这是因为统治资本转向为社会服务了吗?根本不是。这是因为那时存在着共产主义的“威胁”。西方政治霸权集团必须起来迎接这一挑战,而它们的确这样做了。同样,第三世界的“发展”并不是由于西方精英转变成反殖民主义者:它是由民族解放运动的成功所造成的,这些运动受益于东方集团国家的支持。苏联制度的解体(三部份体系中的最后一个因素)改变了西方和第三世界的社会关系,这种改变有利于统治资本。资本迅速地恢复了它的本性,抓住机会破坏西方的工人运动(通过失业)和第三世界的民族解放运动(通过摧毁“发展”和实施重新买办化)。权势者对失业和“贫穷”发出悲叹的演讲--好象这些现象不是他们的政策所造成似的--是彻头彻尾的伪善。国际经济机构并不对这种状况承担直接的主要的责任。它们只是工具。昨天,它们被设立起来为欧洲和日本的战后繁荣服务(当作为马歇尔计划和欧洲建设的一部份的深层行动正在执行时,这些机构保证汇率稳定),以及为第三世界的发展服务(通过使它向右转,这使它更快耗竭)。今天世界体系正准备处理危机,它们也待命服务。 在我提出的危机管理的分析中,银行的国际化扮演了一个重要的角色。跨国公司的国际化正在通过扩张它们全球化的融资活动来扩大其自治权,同时银行则受到了损害。但浮动汇率和持续增长的大量自由资本,使银行获得机会去参与有利可图的金融投机来管理危机。同时,银行的国际化(还有保险公司)使南方的储蓄向北方的投机性金融市场流失。当然,所有这些都可说是骇人听闻的,有充分的理由断定:私人资本不能代替中央银行的角色,它只能毁掉中央银行的角色,中央银行的功能必须是公众性的。但无论上述做法多么骇人听闻,它们决非荒谬。 我们已经生活在浮动汇率制中达二十多年了。那个被炮制出来的、将浮动汇率制合法化的新古典主义的理论阐述已经完全被事实推翻了。经验表明,并没有什么“自然”的汇率平衡点,这个汇率总是或几乎总是决定着非对称的结构调整,这个汇率有时有效,有时却失灵。认为资本自动流动以抵消支付不平衡,而且流动主要是由生产性投资构成,这种假设只存在于大学教授的想象中。相反,投机性资本流动占居了主导地位,它们使浮动汇率反复无常,使它一点合理性都没有。这种反复无常性不仅造成宏观经济的严重混乱(汇率过高时破坏生产基础,汇率过低时引发不可能长期持续的出口的寄生性发展),而且也造成微观经济的永久性低效。当美元对其他货币的比值在几个月时间里翻倍或减半时,除了投机外,还能做什么其他的经济考虑呢?当相对价格变化是由这样上下波动的汇率所决定时,关税怎么会有效呢? 不管怎样,浮动汇率制允许“流动需求”的巨大增长,因而为危机所造成的闲置资本找到了一个出口。照这种“理论”,浮动汇率制度被认为将中央银行从管理储备的任务中解脱出来,不管这是在任何方式构成的国际水准下。这个理论忘记了由汇率的反复无常性激发的不安全感将迫使所有在外部市场运作的机构,建立巨大的私人储备以对应付难以预料的波动。结果,这些流动储备必须用挣来的钱来填充,从而使高利率成为必要。 因此之故,浮动汇率制度也要为持续的停滞承担部份责任。由于受到投机资本运动的永久威胁,对收支平衡的关注导致这样一种逻辑日益受到重视,即有系统地优先考虑反通货膨胀政策和出口,即使这显然需要收缩内部需求。不合理的竞争、普遍化的紧缩恶性循环,就是其结果。西方七国集团一次又一次地想整顿美元、日元、马克的汇率,从目前的现实来看,我们只能说这并没有很成功。 然而,在欧共体内部汇率的相对稳定已经达到。原因是欧共体内部的结构互补性使生产要素报酬的某种协调有了可能,而这种协调又为生产性投资流(从欧洲中心到它自己的外围)所增强。欧共体还代表了一个政治安全和紧密联合的区域,为其成员在它们的相互关系上提供了某种金融稳定性。然而,这种稳定是脆弱的,恰好是因为同样的体系不可能以一个整体推广到欧洲、美国、日本关系中。商业利益的冲突没能被集团内的团结所减弱,因而以不同的程度威胁着欧洲的夥伴。欧洲只能用缩回到自身来回答这一挑战。在欧洲内部对这种选择的态度也是不同的,因为“强大”的国家(德国)必然比其他国家更偏好于开放。 在这一管理危机的世界体系下,美国仍可以不担心它的赤字。这个赤字大得足以吸收所有其他发达地区的盈余(从 1980 年到 1989 年,美国的赤字是 9310 亿美元,而同时期日本的盈余是 5330 亿美元,德国 3960 亿美元,东亚的几只虎 1030 亿美元),它吸干了国际资本市场,本来这些资本是可以被世界其他地区获得的。因此,美国的霸权当然会被描写成“假霸权”。大英帝国,十九世纪的霸权国,有结构性盈余: 1870 年到 1914 年间其总资本的 50% 投资在海外,从而为其他国家的结构调整提供了资金。这根本不是美国今天的情形,相反,美国的赤字使它自己的结构调整成为不可能。 因而,世界体系满足于对最弱小的夥伴(第三世界)一方进行单方面结构调整,以牺牲它们的发展为代价。同时,作为达到这一目的的一系列安排的一部份,将有系统地压低了的汇率强加到第三世界国家身上。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终于发现了这一明显事实,它使所谓由市场决定“真正价格”的漂亮假设毫无意义。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已经开始修正即提高这些国家所估价的国内生产总值,用基于购买力平价的虚构汇率重新计算。这一方法纯粹是象征性的,甚至是煽动性的,因为实际决定并不按照这个虚构的汇率而是实际的汇率作出,而实际汇率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当然是不想去修改的。在极端例子中--但这些极端正在变得越来越多--强制性调整的金融方面发生了“美元化”。不仅作为储备手段,而且作为计量单位和交换媒介,国家货币让位于美元,而美元的引进是靠外部借债来支撑的。现在整个一个循环完成了,危机管理体系为寻找投资的游资成功地找到了一个出路。 因而,假如用来管理危机的体系不能长期生存,这不应当归因于其经济和金融政策的“荒唐”,而是由于社会和政治冲突的恶化难以避免。这就回到了我所坚持的命题:通过“市场”进行管理的思想是空想,资本主义的实际管理需要“市场加国家”,全球化的经济空间和分割成片的政治和社会管理空间之间的冲突是不可承受的,这必将导致民族主义的兴起,以及兴起新的社会斗争,向危机期间所追求的全球化的空想提出挑战。 然而,必须认识到,如此彻底规模的改革是和统治资本的利益相冲突的,因为财富重新分配在短期内会减少边际利润,虽然从长期来看它的成就远远不止是复苏──而是造就一个真正的新的增长期,会打开有利可图的生产性投资的前景。因为资本主义是一个优先考虑短期得失的制度,这意味着:如果有必要,有关长期要求的资本决策必须由政府干预加以强制实施。我已经说过,是对“共产主义”和民族解放运动走向激进的害怕,促成了凯恩斯政策的推行和战后阶段对发展支持。 因此,这个计划是对下述事实的重新发现:即一个不同的社会秩序--社会主义,这是它真正的名称--是客观的需要,而且也必须在世界范围内实现。我认为这一点是很清楚的:这项计划的展开需要世界每一个部份都发生深刻的政治变化,要以基于劳动者和普通大众的社会联盟来取代现存的买办资本主义的社会联盟的霸权(在南方的外围国家和现在的东方外围国家都是如此)。这是建立使用价值对交换价值的主宰、以及将长远需要(环境)整合进来的唯一道路。同时,这一计划要求一个和现在完全不同的世界政治秩序,一个建立在所有社会的民主化和充份尊重多样性的相互依赖的秩序。 向上述方向前进不仅是必要的也是可能的。但我建议使用前进一词,因为这一计划的实现是一项长期任务--从全球化的资本主义向世界社会主义的全人类转变。鉴于围绕“终极目标”(比如,在我们所描述的计划中所构想的终极目标)必然会有意识形态大战,必须制定这条道路上每一步骤的战略。 回到这一计划上来,我已经使它成为一种建设性的批评的目标,它可以概括为以下几点: (1) 许多改良派的主张所根据的分析常常混淆了价值判断(现存的体系是“坏的”)和对统治势力决策的动机和原因的分析。我已经说过,已实施的“危机管理体系”并不是荒谬的:它遵循统治势力利益的逻辑。我同意斯威齐和马格道夫的观点,即今天正在进行的全球化,不是什么从外部强加于人类的力量,而是资本实现自己的目标而已。 (2) 我认为将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转变为世界中央银行、将世界银行转变为一个发展基金,并不是向世界社会主义过渡的漫长过程中的近期目标。在达到这一点以前,先得在经济和政治两个层面上建立一个多中心的世界;我已经在其他地方陈述了这样一个世界的指导原则。〔见 Samir Amin, Delinking: Towards a Polycentric World. Zed Books, 1990 --译注〕假如有人相信有比这更快的捷径,那等于是在设想基本政治问题已经解决,即经济全球化和政治空间分割化之间的矛盾已经被逾越。但这只能发生在一个漫长过渡过程的终点,而不可能成为进行改革的条件。我担心由于把横杆设置过高,我们正在诅咒自己的失败,这样一来,就可能给自己泄气,促进“ TINA 综合症”(“别无选择”--即除了向统治资本的逻辑投降,别无选择)的传播。 (3) 由于全球化的地位还不是完全清晰(它是一个决定性的客观力量,还是各种趋势之一?),上述改革计划的某些因素我感觉是有疑问的。例如,我不相信自由贸易的万能(也不相信外围国家出于自身考虑要做出让步)。我更倾向于《新保护主义》一书作者的思想〔 Tim Lang and Colin Hines, The new protectionism: protecting the future against free trade. Earthscan Publications, 1993 --译注〕,而不是那些提倡真正的自由贸易的人的思想。 因此,我所建议的行动顺序就不同于上述计划。我强调应该在下列主要方向采取行动: (1) 针对统治资本的“五种垄断力量”建立第三世界的区域组织,以便从正在发生的全球两极化的角度来看能够限制其负面作用。 (2) 复兴欧洲左翼,建设欧洲,使其具有以在这一地区迈向“劳动统治权”为代表的进步的社会内容,并将东欧、前苏联纳入到这一进程。 (3) 检查欧洲、日本和美国之间的金融和商业关系,以寻找使汇率相对稳定的途径,并迫使美国放弃其结构性赤字。在这个大方向下重组贸易关系。 (4) 重建联合国系统,使之成为政治和经济谈判的场所,来组织世界主要地区之间商业和金融的相互依存。开展裁减军备谈判;开始采取步骤建立旨在保护环境和自然资源的世界税收体系;等等。 (5) 以理顺世界各地区的相互依存的精神改造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但并不准备马上把它转变为世界中央银行。总之,我再次强调,这个计划是现实可行的,因为它基于这样一种理解:即历史“规律”并不是先于历史而存在的。那些看上去似乎是“客观力量”的东西(如全球化)只是特定体系(在这里是资本主义)的逻辑结果,它是一种特定形式,它和许多社会利益相矛盾,那些社会力量总是反抗着抵制它的实现。这一冲突的真正结果将决定各个子系统以特定方式展开的结构,它有赖于社会力量关系和斗争的结果--这个结构总是不断地演进着以达成自身的和谐。为避免人类倒退到野蛮所必须建立的一个世界社会主义制度的战略,将致力于澄清向这一目标的方向演进的最可能的道路。 转贴于 中国论文下载中心 http://paper.stud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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